十八世紀著名英國作女家艾米莉‧勃朗特(Emily Brontë)名著《呼嘯山莊》(Wuthering Heights)首印版以11萬4千英鎊高價賣出。
《呼嘯山莊》(「WutheringHeights」)的作者是英國十九世紀著名詩人和小說家艾米莉•勃朗特(EmilyBronte,1818-1848)。
我坐著,像一個有耐心的典範,想把他那全神貫注的注意力從它那一心一意的冥想中牽引出來;到後來他變煩躁了,站起來,問我為什麼不肯讓他一個人吃飯?又說下一次我用不著侍候:我可以把東西放下就走。說了這些話,他就離開屋子,慢慢地順著花園小徑走去,出了大門不見了。
那天晚上之後,有好幾天,希刺克厲夫先生避免在吃飯時候遇見我們;但是他不願意正式地承認不想要哈里頓和凱蒂在場。他厭惡自己完全屈從於自己的感情,寧可自己不來;
他揪住她的頭髮。哈里頓企圖把她的卷髮從他手中放開,求他饒她這一回。希刺克厲夫的黑眼睛冒出火光來。他彷彿打算把凱瑟琳撕得粉碎;我剛剛鼓起勇氣去冒險解救,忽然間他的手指鬆開了;他的手從她頭上移到她肩膀上,注意地凝視著她的臉。
那個星期一之後,恩蕭仍然不能去作他的日常工作,因此就逗留在屋裡,我很快地發覺要像以前那樣擔任照顧我身邊的小姐之責,是行不通的了。她比我先下樓,並且跑到花園裡去,她曾看見過她表哥在那兒幹些輕便活;當我去叫他們來吃早點的時候,我看見她已經說服他在醋栗和草莓的樹叢裡清出一大片空地。他們正一起忙著栽下從田莊移來的植物。
希刺克厲夫先生並沒有解釋他為什麼又改變主意要我來這兒;他只告訴我說他要我來,他不願再看見凱薩琳了:我必須把小客廳作為我的起坐間,而且讓她跟我在一起。如果他每天不得不看見她一兩次,那就已經夠了。
一八○二年。——這年九月我被北方一個朋友邀請去遨遊他的原野,在我去他住處的旅途中,不料想來到了離吉默吞不到十五英里的地方。路旁一家客棧的馬夫正提著一桶水來飲我的馬,這時有一車才收割的極綠的燕麥經過,他就說:
昨天晴朗,恬靜而寒冷。我照我原來的打算到山莊去了:我的管家求我代她捎個短信給她的小姐,我沒有拒絕,因為這個可尊敬的女人並不覺得她的請求有什麼奇怪。
我曾去過山莊一次,但是自從她離去以後我就沒有看到過她;當我去問候她時,約瑟夫用手把著門,不許我進去。他說林惇夫人「完蛋啦」,主人不在家。
喪事辦完後的那天晚上,我的小姐和我坐在書房裏;一會兒哀傷地思索著我們的損失——我們中間有一個是絕望地思索著,一會兒又對那黯淡的未來加以推測。
第五天早晨,或者不如說是下午,聽見了一個不同的腳步聲——比較輕而短促;這一次,這個人走進屋子裏來了,那是齊拉,披著她的緋紅色的圍巾,頭上戴一頂黑絲帽,胳臂上挎個柳條籃子。
希刺克厲夫把擺在桌子上的鑰匙拿在手裏。他抬頭看,她的勇敢反倒使他感到驚奇;或者,可能從她的聲音和眼光使他想起把這些繼承給她的那個人。
七天很快地過去了,愛德格•林惇的病情每一天都在急劇發展。前幾個月已經使他垮下來,如今更是一小時一小時地在惡化。我們還想瞞住凱薩琳;但她的機靈可是騙不過她自己;她暗自揣度著,深思著那可怕的可能性,而那可能性已漸漸地成熟為必然性了。
當愛德格勉強答應了他們的懇求時,盛夏差不多過了,凱薩琳和我頭一回騎馬出發去見她的表弟。那是一個鬱悶酷熱的日子,沒有陽光,天上卻陰霾不雨;我們相見的地點約定在十字路口的指路碑那兒。然而,我們到達那裏時,一個奉命作帶信人的小牧童告訴我們說:「林惇少爺就在山莊這邊;
「這些事是在去年冬天發生的,先生,」丁太太說,「也不過一年以前。去年冬天,我還沒有想到,過了十二個月以後,我會把這些事講給這家的一位生客解悶!可是,誰曉得你作客還要作多久呢?你太年輕了,不會總是心滿意足地待下去,孤零零一個人;我總是想不論什麼人見了凱薩琳•林惇都不會不愛她。你笑啦。可是我一談到她的時候,你幹嗎顯得這樣快活而很感興趣呢?你幹嗎要我把她的畫像掛在你的壁爐上面?幹嗎——?」
「別說啦,凱薩琳小姐,親愛的!」我打斷她。「我不罵你,可是我不喜歡你那樣的作風。如果你還記得哈裏頓是你的表哥,和希刺克厲夫少爺是一樣的,你就要覺得那樣作法是多麼不恰當了。
到了三個禮拜的末尾,我已能夠走出我的屋子,在這所房子裏隨便走動了。我第一次在晚間坐起來的時候,請凱薩琳念書給我聽,因為我的眼睛還不濟事。我們是在書房裏,主人已經睡覺去了:她答應了,我猜想,她可不大願意;我以為我看的這類書不對她的勁,我叫她隨便挑本她讀熟的書。她挑了一本她喜歡的,一口氣念下去,念了一個鐘頭左右;然後就老問我:「艾倫,你不累嗎?現在你躺下來不是更好一些嗎?你要生病啦,這麼晚還不睡,艾倫。」
夜雨引來了一個霧氣濛濛的早晨——下著霜,又飄著細雨——臨時的小溪橫穿過我們的小徑——從高地上潺潺而下。我的腳全濕了;我心境不好,無精打采,這種情緒恰好適於作這類最不愉快的事。我們從廚房過道進去,到達了農舍,先確定一下希刺克厲夫先生究竟是否真的不在家:因為我對於他自己肯定的話是不大相信的。
夏天結束了,已是早秋天氣,已經過了秋節,但是那年收成晚,我們的田有些還沒有清除完畢。林惇先生和他的女兒常常走到收割者中間去,在搬運最後幾捆時,他們都逗留到黃昏,正碰上夜晚的寒冷和潮濕,我的主人患了重感冒。這感冒頑強地滯留在他的肺部,使他整個一冬都待在家裏,幾乎沒有出過一次門。
希刺克厲夫叫我別吭氣,他走到我們前面,連忙去開門。我的小姐看了他好幾眼,仿佛她在拿不定主意怎麼對待他,可是現在當他的眼光與她相遇時,他微笑,並且柔聲對她說話;我居然糊塗到以為他對她母親的記憶也許會使他消除傷害她的願望哩。
那一天我們對小凱蒂可煞費苦心。她興高采烈地起床,熱望著陪她的表弟,一聽到他已離去的消息,緊跟著又是眼淚又是歎氣,使愛德格先生不得不親自去安慰她,肯定他不久一定會回來;可是,他又加上一句,「如果我能把他弄回來的話。」而那是全無希望的。
為了避免這威嚇實現的危險,林惇先生派我早早地送這孩子回家,讓他騎著凱薩琳的小馬去。他說,——「既然我們現在不能對於他的命運有所影響,無論是好或壞,你就千萬別對我女兒說他去哪里了,今後她不能同他有什麼聯繫,最好別讓她知道他就在鄰近;不然她就安不下心來,急著去呼嘯山莊。你就告訴她說他的父親忽然差人來接他,他就只好離開我們走了。」
一封帶黑邊的信宣佈了我的主人的歸期。伊莎貝拉死了,他寫信來叫我給他的女兒穿上喪服,並且為他年輕的外甥騰出一個房間以及做好其他準備。凱薩琳一想到要歡迎她父親回來,就欣喜若狂;而且胡思亂想、極為樂觀地猜想她那「真正的」表弟的無數優點。預期他們到達的那個晚上來臨了。從一清早起,她就忙著吩咐她自己的瑣細事情;現在又穿上她新的黑衣服——可憐的東西!她姑姑的死並沒有使她感到明確的悲哀——她時不時地纏住我,硬要我陪她穿過莊園去接他們。
在這段談話中間,哈裏頓就這麼雙手插在口袋裏站著,窘得說不出話來;不過看樣子好像他並不願意我闖進來似的。
那悲慘時期以後的十二年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期,丁太太接著說下去。在那些年裏我最大的煩惱也只是我們小姐生些無所謂的小毛病,這是她和所有的孩子,無論貧富,都得經歷的。其餘的時候呢,她在落地六個月之後,就像一棵落葉松似的長大起來,而且在林惇夫人墓上的野草第二次開花以前,她就以她自己的方式走路和說話了。
有一天希刺克厲夫在村子裏遇到我,就盤問我她住在哪里。我拒絕告訴他。他說那也沒什麼關係,只要她當心不到她哥哥這兒來:既然他得養活她,她就不該跟愛德格在一起。雖然我沒說出來,他卻從別的僕人口中發現了她的住處以及那個孩子的存在。可他還是沒去妨害她;我猜想,為了這份寬宏大量,她也許要謝謝他的反感呢。當他看見我時,他常常打聽這個嬰兒;一聽說他的名字,他就苦笑著說:
「我還不如跟只熊搏鬥,或是跟瘋子論理還好些。我唯一的方法就是跑到窗前,警告那個他所策劃的犧牲者,當心等待著他的命運。
那個星期五是一個月以來最後一個晴朗的日子。到了晚上,天氣變了,南來的風變成了東北風,先是帶來了雨,跟著就是霜和雪。第二天早上,人都難以想像三個星期以來一直是夏天天氣:櫻草和番紅花躲藏在積雪下麵,百靈鳥沈默了,幼樹的嫩芽也被打得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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